朱清时:在舆论旋涡中守住初心(图)

2015-07-10 15:41:04来源:中国教育报

答谢会上,朱清时说那段时间,他药盒里的安眠药的消耗比以前更多。他的颈椎动脉也有部分堵塞,压力只要一大就大脑供氧、供血不足,为此,他的办公室里常年放着氧气瓶。

内忧外困之际,他常常默念白居易的《放言》,聊以自慰:“赠君一法决狐疑,不用钻龟与祝蓍。试玉要烧三日满,辨材须待七年期。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谦恭未篡时。向使当初身便死,一生真伪复谁知?”

南科大的五年,教会了他在中科大十年都不曾学会的东西。他开始懂得,改革如同登山,不可能走直线,要登上山顶,有时要下坡,有时要迂回。

在设计南科大校徽时,他请设计师为校徽的底色调色,想要调出宋徽宗钟爱的汝窑天青釉里的天青色,“这是道家最崇尚的颜色,意涵顺其自然”。

但是,在涉及南科大的时候,他有时还是会有些情不自禁。

今年3月,他在自己的实名微博里,一口气发了4篇博文,全部和南科大“改名风波”息息相关。

此次风波起于南方科技大学章程的修订工作。南科大章程修订小组提出方案,建议将原本的“South University of Science and Technology of China”,更名为“Southern University of Science and Technology”。

他认为校名要尊重历史,不能随便改,“这件事关系民主办学的底线,权力不可任性”。但是,除了这原因,朱清时的激烈反对,多少有些夹带私人情感。南方科大之前的英文名缩写是SUSTC,朱清时之所以喜欢这种缩写,是因为它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了英文单词sustainability,意为“持续”。

南怀瑾曾抄录秦末隐士黄石公的《素书》送给他,并嘱他每日诵读,“若时至而行,则能极人臣之位;得机而动,则能成绝代之功”。

诵经容易,风骨难得。朱清时希望南科大的基因能在“人在政在,人走政息”的社会逻辑中,固守一隅,持续下去。

站在南科大的枝头上,朱清时瞭望高等教育的森林,在他眼中,这里早已是满目的“松树”。“松树固然好,但是如果森林里只有松树一种树,是无法构成一个完整健康的生态系统的。”他说。

回首5年,一步一擂台,应擂对战的朱清时总结自己只靠三板斧:高水平的教师队伍、高师生比、教授治校。朱清时说:“这也是西南联大成功的秘密武器。”

在遇见南科大之前,2015届毕业生高子昂的高中生涯和他的同学一样,过着“合规”的生活,如果不出意外,成绩不错的他会被一所不错的学校录取。学校的宣传栏里,“只因多看了一眼”,他喜欢上了这个“神秘又有趣”的学校。

在埋头苦读的高考岁月,被理想主义附身是一件“超爽的事情”,在他的印象里,无数个燥热的傍晚,当自己的同学都在重复低效的题海中磨钝触感时,他偷偷准备着南科大的自主招生,在那些“刁钻古怪”的物理题中,思维攀峰带来的快感持续轰炸着他。

高子昂记得,笔试时,朱清时找来《周髀算经》中证明勾股定理的古文和图,用5分钟的时间讲解,然后让学生写下他们的理解。

朱清时在一张纸上画两个圆、两个三角和两个短线,让学生用他们组成一切可能的图形,让他感到欣慰的是,“最好的学生居然组成了28个”。

想象力和观察能力是科研工作的重要组成部分,这是朱清时要通过自主招生考试淘出的金沙。这源自他高中的一次“邂逅”,他始终忘不了那个场景:几何老师周泰金手里牵着一根线,线上拴一根粉笔,用图钉按住一角,轻轻旋转胳膊,一个圆就出来了。那一刻,他与数学之美相遇,“太美妙了,就几个公理、逻辑推论,就可以推出整个世界来”。

周泰金,这位教了一辈子几何的数学老师,不仅引他进入数理世界的众妙之门,还交给他打开这扇门的钥匙——想象力。爱因斯坦的那句名言,“想象力比知识更重要”,他深为服膺。这也是他花了五年,教给实验班学生的第一件事情。

今年,高子昂提前被香港科大录取,攻读博士学位,如今,他已经提前进组做科研了。他对老校长朱清时说,自己实验室里的一台仪器数据老是不准,教授和师哥师姐们按照原来的方法操作下来,数据总是有误差,最后他抛弃“约定俗成”的方法,从零推导,解决了问题。听完之后,朱清时微微一笑,在心里给自己点了一个赞。

“南科大教改实验班面临的第一大考验就是,我们自授的这个学位社会是否承认。我们一定要把这些学生培养好,如果他们到社会上受欢迎,我们的改革就被承认了。如果南科大教改班不成功,可能一二十年都不敢有人再自授文凭了。从目前来看,第一届自授文凭的学生已经开始被社会承认了,这对有志教改的人是一个鼓舞。”朱清时说。

答谢会后,有人问他,能否给南科大的五年打个分?

他回答了八个字:“虽不完美,但是成功。”

(记者 刘博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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