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水之城》——百年前西方传教士眼中的泉州
一百多年前的泉州古城是什么样子的?它的规划布局和现在相比,发生了怎样的变化?为什么泉州会被称为“泉水之城”?在西方传教士的眼里,当时泉州的社会、经济、文化,又有什么独特之处?
一百多年前的泉州古城是什么样子的?它的规划布局和现在相比,发生了怎样的变化?为什么泉州会被称为“泉水之城”?在西方传教士的眼里,当时泉州的社会、经济、文化,又有什么独特之处?日前,随着由泉州本土译者周若蘅翻译的泉州历史文化中心丛书《泉水之城》(安妮·迪肯著)的出版,不少泉州人终于得以跨越语言文字的障碍,穿越历史的迷雾,更深入地了解和认识这片祖祖辈辈“生于斯长于斯”的土地。本期《最闽南》,记者翻阅了《泉水之城》并采访了译者及热心读者,对西方传教士眼中的“泉水之城”有了更深入的了解。
街道,是城市的肌肤,也是外来者了解一个城市最直观的方式。正是因为此,在安妮·迪肯的《泉水之城》中,谈及当年泉州城市风貌的时候,首先从街道讲起。
“如何向那些从未见过中国城市的人做描述呢?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尽管安妮·迪肯以貌似谦虚的口气开篇,在接下来的详细描写和介绍中,却是惟妙惟肖、细致入微。
在这位西方传教士的眼中,当时泉州的街道空间十分狭小。“街道的宽度比我们的人行道还窄。夏天时,大张的草席撑在竹竿上,伸展在一个个屋顶之间以挡住烈日。有了令人舒服的阴凉,但空气也更加闷热。”
当时,泉州的街道不仅空间狭小,而且还显得十分吵闹、杂乱。——当然,这是安妮·迪肯的观点。“这里没有人知道交通工具,穿着草履的挑夫们在参差不齐的旗帜下穿行而过。噪音极多,但不是我们那种街道噪音,听到的实际是讲话的喧闹声,讨价声音占最大比重。我们看起来觉得像在吵架打仗,其实仅仅只是相当友善地讨论松糕的价格……”
尤其是书中有一段是对街道上轿子的生动描写,读起来“市井味”十足,令人忍俊不禁。“街道上的轿子比行人和搬工更有通行优先权,但也必须一次让道给神像巡游队伍。有那么一瞬间我们屏住呼吸,真觉得轿子就要撞倒街上一半的人了,有些老人勉强躲过了严重的碰撞。下一刻则眼看着快要撞倒一个突出的货摊时,我们都呆住了,但轿夫们完全不担心后果,继续小跑,嘴里一直喊着‘来啊,来——来——来’,然后就莫名其妙地啥也没发生。我们记得只有一次是轿子猛地撞倒了个过路的……”
商铺摊子齐“斗阵”
而当谈起泉州的商铺,安妮·迪肯的描述更加细致,而且十分接地气。当读起她的文字时,似乎已经嗅到了这其中独属于泉州的“闽南古早味”。
当时,街上两边的店铺饶有趣味,也许称之为小摊子更合适。每天早上当门板被打开卸下后,往外放支架搁上板子,就把货物展示面积扩大了好多,然后还得保证厚重的木质招牌不能被遮住,这些严重侵占本来就狭小的街道。
有个有意思的细节,没能逃过安妮·迪肯的眼睛,这或许是泉州商铺独有的特色之一了:有些街上全是卖同一种东西的店。在进城的小街上一间一间的,全是在卖毛笔(注:指义全街、竂仔街一带), 一簇狼毫或者兔毫固定在竹子管的一头,就是中国毛笔了。泉州是文化城市,毛笔也就非常多。这儿的花巷,每个店都在卖女人戴的金银丝织物和人造丝绢花头饰。另有一条街专门卖男鞋。鞋子和那种到处可见的有红顶结的小圆帽(瓜皮帽)是泉州的两大外销特产。再过去稍远一点,街道比较宽了,有陶瓷店。店里的货物满得都堆大街上了,不过还是给路人留了通道。那些碗啊茶杯的还是受保护的……街上还有布庄、丝绸店、米铺、藤篮店、纸店及灯笼店。在灯笼店里,你可以看到工匠把纸张糊上花灯骨架,灯笼上面画着将要挂到寺庙里的各色神祇像。水果摊上香蕉是一年四季都有,大个柚子、杨梅、龙眼、荔枝、桃子(总是不怎么熟,但我们发现是在教堂里能让婴孩安静下来的特产)、甘蔗枝、小油柑、柑橘、李子和柿子,还有其他知道和不知道的水果都会应季上市。
古早味路边摊,时至今日,夜幕下的泉州依然随处可见。不少泉州人或许吃过,甚至还有人津津乐道,捧出了一家家的网红店。然而,放在一百多年前,安妮·迪肯对此直皱眉。“噢!油炸锅就在小吃店旁边的马路上,看起来极脏的油炸吱吱作响,又吵又臭。大热天的,从大锅里飘出的热沸油气真是让每个路过的人难以忘记。还有就是鱼摊,深海来的怪物对你龇咧着嘴。一篮篮堆满的虾和蠕动的蟹,白色的墨鱼流着墨汁,细长灰色的带鱼扭曲着超过鱼筐垂到了地上。知名的和不知名的鱼,或大或小都在这里露天出售。天气冷时,肉店和鱼店还稍微好些,但炎热的天气会把它们变得令人不安……”
房屋风水堪称奇
如果说一百多年前,安妮·迪肯通过与自己长期所处的西方世界的生活经验相比,对泉州街道和商铺的印象,还仅是觉得不可思议的话,那么,在房屋建筑上,当时泉州人十分讲究风水格局和其相关的故事,则更是令她大开眼界了。
书中,安妮·迪肯几乎是以猎奇的方式记录了这么一件事情:城内都是平房,但也是有例外。民间认为高出一般高度的房屋会破坏风水格局。不过至少有一次,出现了两层的楼房。关于这事真是太有教育性了:一个去过国外的泉州人,挣到了钱也见识了别人的生活方式,有点儿摆脱了故乡风俗的约束。发财后,中国游子回乡了。回到泉州后,他急欲盖个好房子,很不理智地决定藐视神灵,盖个两层的楼房。房子建成了,装饰着大量精美的木雕和石膏,看上去真的很好。这种对风俗惯例的无视没有惹恼神灵却激怒了泉州人,他们没有推翻楼房,而是通过挑动一个连续的官司诉讼掏空了他的钱袋。房子落成了,这可怜的人也身无分文了,只能找房客把房子租出去。我们的医疗教士租到了这个房子,二楼凉快的开放式的走廊一直是教士们的最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