绑架杀人冤案再调查:两人19年后获释与社会脱节

2015-06-28 10:50:07来源:北京青年报

烟与脱节

获释的黄兴,吃上了妈妈煮的线面、鸭蛋。在福州,前者意喻太平,后者在方言里与“压浪”同音。先人靠海为生,压住浪方能平安归来。

回福清老家路上,黄兴话很少,不断问旁人要烟,一支接一支,抽得很凶。一下午,抽掉至少两包。“脚一步没迈进家门口,就不敢相信重获自由。”事后他说。在监狱,几块钱一包的廉价卷烟,曾是排解情绪的方式之一。

黄兴的变化令家人伤心不已。堂姐黄青回忆,堂弟入狱前是个机灵又自信的人。法院当天宣判后,曾安排家人短暂会见。直至她跟伯母进屋,堂弟还是呆呆的。眼前哭泣的老人让他有点迟疑。一声“妈妈”愣是喉咙里滚动了好几秒,细微声响才从唇间发出。至于一起长大的堂姐,黄兴压根没认出来。

刚回家,黄兴还是话少。他解释,在监狱长期讲普通话,福清方言说得不利索了。此外,不知道聊些什么,与外面隔阂太久,有点无所适从。连续失眠,他去药店买了两盒镇定催眠药物,一天四粒。

从曾经的狱友那儿,黄兴寻找共鸣。某日清晨,他在电话里诉说种种不适:一个大男人,现在不敢独自出门,怕走丢了……你呢?

头两天,他还参加了一场朋友聚会。其称,饭桌上,当年一起“混社会”的朋友,都成了身家不菲的老板。座驾奔驰、宝马,话题离不开生意。

“聊不到一起了”,黄兴稍感落寞。时间积累财富,也拉开差距。他用“脱节”总结自己当前的境遇。

脱节,是服刑人员在监狱里常会听到的词。字面意思指事物间失去应有的联系,互不衔接。

陈夏影却不愿给自己下这样的定义。“我个人认为,对社会变化接受不了的才是脱节,但我在心理上是可以接受这些的,只是在生活中,需要慢慢去适应。”

第一次同陈夏影接触,会有种错觉:眼前的青年似乎从未被高墙禁锢过19年。他平和、自信、谈吐得体,会时不时蹦出诸如“穿越”、“无语”、“正能量”、“司法改革”等时兴词。

在监狱等待宣判期间,陈夏影开始戒烟。出狱后,他给家里来了个彻底大扫除,并扔掉从监狱带回的衣服、鞋子。厨房橱柜里的玻璃杯齐成一条线,卧室的双人床被铺成宾馆那样……杨雪云会开心地向访客展示儿子的“成果”。

回家当晚,陈夏影还请表弟帮忙,将狱中常听的几首歌下载到电脑上。那台低配置的液晶屏台式机,放置在通往阳台的旁厅。陈焕辉曾用来写申诉材料、上网发帖求助。

陈夏影被警方带走时是1996年,价值近万元的586电脑开始在国内市场推广的时代。19年,个人电脑从586发展到四核,从稀罕物件变成家庭必备品。

刚出狱时,他用“穿越”解释回归社会的感受。他失去了一个正常青年在19年里应该有的东西,包括与年龄相匹配的情感经历。出狱再考虑该问题时,他发现,虽然面貌已近中年,但心理上还停留在当初的年纪。

“慢慢来吧。”陈夏影会很随意地问在场记者,你们现在流行用微信,对吧?尽管疲惫不堪,陈夏影仍耐着性子配合找上门的记者。

对媒体关注案情的感激,并不影响陈夏影抵触在镜头前回顾过往。“如果可以选择,谁愿意以这种方式出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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