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闽剧三小”刘小琴：玉楼银海今犹在 雨绽梅肥看刘郎

　　【人物名片】

　　刘小琴，国家一级演员，闽剧名旦。曾任福州闽剧院三团副团长，福州闽剧院院长，市政协常务委员，省剧协会常务理事。获华东地区首届戏曲导演奖，省、市戏曲导演奖，被评省优秀教师，省、市劳动模范，1989年获省文化厅颁发的有较大贡献的艺术工作者荣誉证书，2009年在由世界福州十邑同乡总会等机构主办的闽剧名老艺人表彰颁奖活动中获得“闽剧艺术终身成就奖”。

　　【代表作品】

　　闽剧：《三刺孙传芳》、《一文钱》、《沉香秘书楼》、《天豹图》、《凤仪亭》、《青云寺》、《白梨花》、《珍珠汗衫》、《嘉桂岭》、《蒋老五殉情记》、《窦世女》等。

　　建国后，刘小琴改当导演，执导了《碧玉簪》、《窦氏女》、《一文钱》、《夫人城》（与人合作）、《闹灯会》、《借年》、《罗帕记》及现代戏《九命沉冤》、《八女跨海》、《年青一代》、《红桥》、《客从何处来》、《红裙记》等戏，并任省艺校福州闽剧班花旦科主教，培养了叶秀榕、林秀英、张建斌、张青、林颖等闽剧明星。

刘小琴。（拍摄于2009年2月）

　　福州新闻网记者 邱陵/文　林颖/供图

　　榕树下，坊巷间，舞台上，公园里……漫步福州，不经意间，您就会遇到或浅唱低吟、或壮怀激越、或文武兼备的戏剧正在上演，令人不由得放慢脚步，驻足流连。十年前，闽剧作为福州的文化名片，被国务院批准列入首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拥有400多年悠久历史的闽剧焕发生机，重现芳华。

　　年逾九旬的刘小琴，如今的年轻人或许并不知道他，但在老一辈福州人的记忆中，他与李小白、董小狐被观众誉称“闽剧三小”，不仅演戏传神，更精通导演，乐于传教，是名符其实的闽剧泰斗，多年前就获颁“闽剧艺术终身成就奖”——这是闽剧演员的崇高荣誉。

上世纪40年代闽剧《白梨花》剧照

　　扮丫头勤学苦练　等机遇声名鹊起

　　上个世纪30年代，年仅10岁的刘小琴被卖进戏班学戏，师承闽剧名家高兴官，专攻花旦、武旦，还会反串小生。师傅的一番话，刘小琴谨记心头——“千讲不如一看，千看不如一做，千做不如一解”。

　　刘小琴深知，进入这个行当，没有下苦功夫，掌握不了高人一等的绝技，是无法出人头地的。当时，戏班里有一位名气如日中天的旦角林芝芳，连著名作家郁达夫都专程前来看他的戏，并给予极高评价：“难得芝兰(指著名京剧表演艺术家梅兰芳)同气味，易从乌鸟辩雌雄。”

　　一开始，刘小琴只能在林芝芳身旁扮演丫头，但他从不为自己“跑龙套”的身份而气馁，而是珍惜宝贵机会，琢磨着林芝芳唱、念、做、舞中的每一个细微之处，起早贪黑地把林芝芳的招式腔调甚至一颦一笑练得收放自如。

刘小琴年轻时的扮相。

　　机会总是垂青有准备的人，刘小琴终于等来了全面展示才华的舞台。

　　有一次，林芝芳被禁烟馆警察绑架，对方扬言，“明晚若无林芝芳，砸烂你的戏班！”班主一时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这时，13岁的刘小琴挺身而出，“平时福生哥（指林芝芳）排戏的时候，我都在旁边认真地看，暗地里学。要不然，我先演给师傅们看看行不行？”谁知这一试演，全班喜出望外，当晚便把刘小琴推出救场。

　　平地里竟冒出“山寨版”林芝芳，而且演得像模像样，台下的观众们都热烈鼓掌，连那些本来要砸戏台的打手也看傻了眼。随后，刘小琴顶替主演，场场满座。从此，刘小琴宛若平地青云，声名鹊起。

　　接着，刘小琴演出了花旦戏《珍珠汗衫》、《凤仪亭》、《沉香秘书楼》；青衣戏《窦氏女》；武旦戏《嘉桂岭》、《白梨花》；时装戏《蒋老五殉情记》等，蜚声剧坛，红遍福州城。

闽剧“三小”生活照（左起：李小白、刘小琴、董小狐）

　　“三小”一台戏　薪传半世纪

　　提到花旦刘小琴，就不能不提小生李小白、青衣兼武旦董小狐，他们三人都曾在一个戏班“三赛乐”，这个“铁三角”组合被誉为“闽剧三小”。而最被广为称颂的戏就是闽剧传统剧目《一文钱》，“闽剧三小”倾尽心血，从上个世纪50年代演到现在，薪传近六十载，常演常新。

《一文钱》剧照。刘小琴（左）饰演张兰英。

　　据著名闽剧与福州评话编剧林光耀介绍，《一文钱》取材于《聊斋志异》中的“姐妹易嫁”篇，于20世纪20年代初，由“大炮剧师”严天铎编成剧本，该剧由闽班“三赛乐”首演，成为“看家戏”，而“闽剧三小”正是该戏班代表人物。

　　1956年，福州市举行第四届戏曲会演。“三赛乐”闽剧团由“闽剧三小”刘小琴、李小白、董小狐联袂演出《一文钱》，其中的“杀妻”一幕，没有一句台词，两人各显身手，一个跪行，一个蹉步，配合得默契十足，受到专家与观众好评，获演员奖、音乐奖。

“闽剧三小”：刘小琴(左二)、李小白(右二)、董小狐(左一)

　　上世纪80年代初，刘小琴、李小白又将这出戏传授给福建艺校福州闽剧班学员。学员们在天华剧场举行毕业实习演出《一文钱》时，剧场满座达一个多月。

　　1986年，息影舞台20多年、年过花甲的“闽剧三小”再次合演《一文钱》，以祝贺福建省闽剧老艺人之家成立。在长乐县鹤一乡试排时，刘小琴连续奋战20多小时，改戏、导戏、唱戏，累得疲惫不堪。

　　尽管如此，刘小琴还照当年的表演路数，蝙蝠腿、跪步、扯腿等大难度的动作，一个不少。著名剧作家、导演陈贻亮感叹不已：“不似当年，更胜当年。”

　　福建省京剧团一级编剧姚颖华观剧后，有感赋诗：细抹额纹掠鬓霜，淡施粉墨再登场。玉楼银海今犹在，雨绽梅肥看刘郎。

　　2002年8月底，福建艺校福州闽剧班学子举行毕业20周年纪念演出。刘小琴又为其弟子重排《一文钱》中的选场“杀妻”，演出取得圆满成功。

刘小琴与徒弟谢巧星（左）、林颖（右）

　　教戏不忘育人　桃红李绿满园春

　　林光耀是这么评价刘小琴的：“创新，不守旧，是刘小琴导演艺术的一大特点。他导演的戏都有自己鲜明的艺术风格，给人的感受是格调清新、节奏流畅、不温不火、和谐统一，具有整体美，对于导演技巧的运用从不卖弄，总是同演员的表演浑为一体。”

　　50多年来，刘小琴主演了一百多出戏，建国后，刘小琴改事导演，执导了《九命沉冤》、《红桥》、《红裙记》、《窦氏女》、《碧玉簪》等戏，还当上了省艺校福州闽剧班花旦科主教，培养了一大批闽剧后起之秀。

　　1958年，福州市各剧团要抽调人马支援三明市文化建设，花季之年的叶秀榕舍不得离开恩师刘小琴。刘小琴鼓励说：“走吧，长了翅膀就要离开老窝，飞到新的地方去。舞台小天地，天地大舞台，山区也需要艺术人才呀！”于是，叶秀榕带着老师的话，离开心爱的故乡，去山区扎根、开花、结果。

　　刘小琴不仅是一位表演艺术家，更是胸怀坦淡的艺术教育家。他辛勤耕耘，不计较个人得失，毫无保留地把自己精湛的表演艺术，丰富的舞台经验传授给下一代。

师徒对谈

　　国家一级演员、现任福州闽剧院副院长的林颖是刘小琴在80岁高龄时收下的徒弟，回忆起拜师过程，林颖记忆犹新。“十多年前，我正愁没有合适的剧本参加比赛，师父的徒弟，同时也是我的二伯母，就向师父推荐收我为徒，但师父本着负责的谨慎态度，没有马上答应。”林颖说。

　　后来，刘小琴经过多番考察询问，并亲自看了林颖的演戏录像，才决定收其为徒。又经过一个月的思考、找戏、翻资料，最后挑了一出当年演过的、现在有新想法的青衣戏《窦氏女•寻子》。这出戏，帮助林颖收获了福建省第五届中青年演员比赛金奖，六年后又斩获福建省第十届“水仙花”戏剧比赛表演金奖。

　　从80岁到91岁，11年来，刘小琴只教了林颖这么一出戏，可其中的细节却让林颖终身难忘。

　　“当我用《窦氏女》参加“水仙花”比赛之时，我的另一位师父胡奇明正在辅导另一个徒弟参赛。那天我们师徒四人都在配乐走台，我走完戏，小琴老师没有像往常那样上台指导我，而是挥手把我召到旁边，然后口述了一下问题所在，就迅速离开了排练场，我怎么叫也叫不住。”林颖说，后来师父告诉她离开的缘由，一句话令她肃然起敬，“你师父在场，要尊重她。”

　　2009年，在闽剧名老艺人表彰颁奖活动中，为从艺50年以上、年龄在75周岁以上的杰出表演艺术家颁奖，“闽剧三小”之二刘小琴、董小狐获得“闽剧艺术终身成就奖”。

年轻时的刘小琴俊朗帅气。

刘小琴与女弟子张建斌（左二）、张青（右一）、叶蕾（左一）在一起。

90岁时的刘小琴。

　　【各方评说】

　　陈贻亮（著名剧作家、导演）：“不似当年，胜似当年”。

　　姚颖华（福建省京剧团一级编剧）：细抹额纹掠鬓霜，淡施粉墨再登场。玉楼银海今犹在，雨绽梅肥看刘郎。

　　林光耀（著名闽剧与福州评话编剧）：半个多世纪以来，刘小琴名字始终刻印在观众心中。戏迷们被他的绝技所倾倒，同仁们为其艺德所感动，给我们留下了一组组难忘的镜头。

　　林颖（福州闽剧院副院长、刘小琴徒弟）：师父谨慎、负责、内敛、宽容、开明、睿智，有种俯视苍生的平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