佾舞传承的福建之路

福清龙华职业中学佾舞队展演。

福清佾舞的代表性传承人李宗霖在纠正学生的动作。

　　7月19日，在福清市阳下北林小学，由36名学生组成的佾（yì）舞队正在认真集训，准备参加在福州举办的第44届世界遗产大会期间的活动展演。记者看到学校门口的“佾舞文化”墙，一幅幅展板展现出佾舞数千年的传承历史。“作为福清市佾舞传承示范点，学校充分利用各种条件，把佾舞知识和传承信息传递到学生身边。”福清市阳下北林小学校长陈旭东对记者说。

　　佾舞是中国五大古礼之首，具有悠久的传承历史，是古代诗、礼、乐三位一体的重要国礼，是由国家专属传承的官方行为、古代呈献给尊贵国宾的最高国礼，也是公祭天地、社稷、先圣先师的重要礼仪。

　　近年来，福清市利用佾舞文化源远流长的传统，启动了对佾舞的保护和传承工作。今年6月10日，《佾舞》列入国务院公布的第五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性项目传统舞蹈类保护名录。

　　重获生机的千年礼乐文化

　　6月12日，2021福州市“文化和自然遗产日”系列活动中，佾舞《盛世礼乐·人民共享》展演引起大众的关注。福州鼓楼实验小学三年级佾舞队40名佾生，身着汉服，手持翟龠，在庄严而古雅的北宋大晟音乐声中缓缓入场，队伍步伐雍容整齐，气势严谨磅礴，让人震撼。

　　在活动主会场，52岁的福清市立达孔学会会长李宗霖作为刚入选国家级非遗名录项目福清佾舞的代表性传承人，接受了福州市文旅局颁发的佾舞项目传承发展的30万元扶持资金。

　　“福清是大陆唯一依据明代《頖宫礼乐疏》的佾舞图谱和舞谱，恢复和延续传承佾舞的城市，这丰富了我省丝路文化对外交流的内涵。我们将继续努力，为佾舞传承弘扬肩负起历史使命。”李宗霖说。

　　近年来随着对传统文化的重视，佾舞开始出现在大众视野。遗憾的是，完整规制的佾舞在大陆已濒临失传。由于缺乏深入的内涵研究和传承，各地表演的佾舞“各具特色”，礼仪内涵、佾礼规制、舞蹈动作、道具使用，完全与古制不相符，甚至与佾舞本身所表现的内涵相抵触。

　　“建立佾舞传承体系迫在眉睫，但不可标新立异地把佾舞胡编乱造成现代版舞蹈，这样做损害了文化尊严，不利于中华民族的文化复兴。”李宗霖说。

　　佾舞发轫于大陆，但在历史演变和战乱，以及西方文化的侵蚀下，已近乎失传。上世纪七八十年代，台湾地区的一批有识之士，根据19世纪末传入台湾的《頖宫礼乐疏》之图谱、舞谱，逐步恢复了明代汉式佾舞。但限于地域空间限制，依然偏居一隅。拯救濒临失传的佾舞刻不容缓。

　　在原台湾孔府管理处主任江逸子先生的指导和台湾佾舞传承人庄汶浈总教练的鼎力支持下，2012年7月，李宗霖发起成立了福清市立达孔学会，以传承佾舞为抓手，整理佾舞术科技能的图谱、舞谱及学科理论的典籍，抢救古北宋大晟八音雅乐、古诗词吟唱等。

　　“原汁原味的佾舞在台北孔庙的祭孔礼乐中得到保留，但佾舞不是台湾地区特有的，它是中华民族的文化遗产。”庄汶浈说，“佾舞要求舞者用内观、自省的仪态呈现给大众，这才是真正我们中国真善美的舞蹈。”

　　大国风采、雅人深致，即国家威仪和君子风度，突出表现在佾舞与释奠之礼中。参与者‘诚于心，形于外’，表达肃穆、祇敬的感情，这成为华夏礼仪之邦的重要佐证。这是以乐舞的形式表达高尚情操和尊贵身份，具有特殊的教化功用和审美价值。”福建省文史研究馆原馆长卢美松说。

　　两岸佾舞一脉相承薪火相传

　　很多人都不知道，中华传统纯正完整典雅的佾舞规制和礼仪规范竟然会在福清得以保存，周礼佾舞在福清竟然源远流长。

　　“佾舞承周公作乐制礼，大成于后世祭孔乐舞。汉明帝年间，开放地方祭孔，佾舞向全国州县推广普及。佾舞发展于北宋徽宗时期，北宋福清籍乐师刘诜主持制订的《大晟乐》被宋徽宗钦定为国家正统音乐，颁行天下。”福建师范大学历史系教授戴显群说，《大晟乐》对包括佾舞的程式、动作在内的唐宋以来国家的乐理和乐制进行系统梳理总结，成为后世各代礼乐制度的典范。

　　清代后期，福建闽县（今福州）人王元穉受命赴台传礼，并敦聘福建礼乐师各一名赴台北孔庙教习，佾舞传入台湾。

　　2012年，通过福清市立达孔学会不懈努力，在台北佾舞传人庄汶浈的帮助和传授下，明代汉式佾舞的传承实践从台北反哺福清，并得以重振。从历史来看，自1893年以来，福清佾舞见诸史籍的传承脉络清晰，并在闽台两地的实践交流中得以存续，至今已有128年的历史。

　　2013年，福清市政府启动了恢复传承佾舞的保护计划。福清市立达孔学会作为传承保护单位，积极组织开展佾舞进校园的传承工作，逐渐形成辐射小学校、周边职专、高等院校的文化推动力。2014年成立了福清市佾舞团。2015年、2016年，福清市佾舞团先后由福建省政府组织分别赴泰国、柬埔寨参加文化交流活动，受到海内外各团体、各界人士广泛赞誉。

　　展示闽都深厚文化底蕴

　　习仪佾舞者统称“佾生”，通常都是由官方遴选眉清目秀、才思敏捷、品学兼优、择优录取的官学生，也就是儒生担任。

　　记者从位于福州市鼓楼区澳门路的林则徐纪念馆陈列的资料中看到，民族英雄林则徐12岁就被选为佾生。可见古时佾舞教程已纳入教育体系，希望当时社会的精英阶层自幼养成知礼守规的习惯，成为各阶层的表率。

　　“舞，是呈献佾礼之意，分为初献礼、亚献礼、终献礼等三个献礼。佾舞的每个献礼有32个动作，举手投足以圆弧为动线基准，鼓励学子处事圆融，立志高远；其左右对称的方阵队形，象征为人中正平和、胸襟广阔。”李宗霖解释说。

　　目前，佾舞的代际传承和实践以福清市为中心，影响遍及福州市、漳州市、龙岩市、南平市、宁德市等地市，传承实践人群还扩展到广东等省。

　　虽然是暑假，福州鼓楼实验小学杨悦老师所带的佾舞队同学们还坚持在家训练，并且在微信群里打卡。“今年5月开展佾舞进校园活动，有近80位同学参加。其实，刚开始我们都很忐忑，如今的孩子喜欢动漫、运动类的活动，传统佾舞同学们能接受吗？却没想到大受欢迎。”杨悦对记者说，“佾舞很有内涵，我们不能仅从表面上去理解，而是要走进它的世界，要让孩子用心去感受中国最传统的文化。”

　　“下一步，将继续传承佾舞配乐大晟乐（八音雅乐）的古琴、埙、箫、笛，积极开展经典读诵及古诗词吟唱等社团活动，以尽善尽美的佾舞雅乐展示闽都深厚的文化底蕴，共同打造闽都特色文化亮点。”福州鼓楼实验小学教务主任林淼老师说。

　　“传承佾舞礼乐文化，具有广阔的运用价值和现实意义。”李宗霖说，“可以开展包括佾舞在内的礼乐文化讲座，举办弱冠佾生行成人礼、迎接月令节气活动，以及佾舞的线上传承教学与线下实践体验相结合的文旅活动。同时，还可以带动其他非遗项目的融合发展，让传承人群也有广泛的就业空间。”

　　（记者 林智岚 文/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