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委书记谷文昌和农民兄弟的“树缘”

来源:光明日报

县委书记谷文昌和农民兄弟的“树缘”

  插图:郭红松

  【中国故事】

  “天涯海之角,有一个美丽的东山岛,每一缕炉香都是传说,每一处景点都是民谣……”一曲《美丽的东山岛》,让人们沉浸在海岛美丽的童话世界中时,有几人能想到东山的“古早味”?

  福建海岛东山一处早就只剩残垣断壁的房子,就流溢着这样的“古早味”。这里不曾出王侯将相,也不是名人故居,何以还在吸引人们参观?是因为这里60年前曾住过优秀的共产党员干部、县委书记谷文昌吗?不,这样的认识太狭隘。这里流传着当代“高山流水遇知音”的故事呢,这里能让继往开来的官员们在反思“我是谁”“为了谁”“依靠谁”时来个自问自答呢。

  这里是方圆数公里最赤贫的农家,是什么吸引县委书记经常光临?一个老实巴交的农民如何成为县委书记的知音?

  谷文昌把一包沉甸甸的东西交到蔡海福手中,一脸的郑重,如同交托稀世珍宝

  1950年5月随军渡海解放东山岛后,谷文昌从基层一直干到县委书记,这位南下干部像“种子”一样在这个荒岛上生根开花。他下乡调研,绝不是浮光掠影转一转,蜻蜓点水走过场,几乎都要住下来,短则一二天,长则半月。他自定的目标是每次至少要交三个朋友:一个老贫农,一个队长,一个困难农民。全县400多名生产队长,他能叫上大半以上的名姓,一时半刻记不起的也基本“混”成了熟脸。那时没微信,但他的朋友圈里大多数都是这三种类型的朋友,其中一个叫蔡海福的贫困农民,最是联系密切。

  他们相识于1958年春天的一次灾后。解放初期,东山县一年中有150多天刮六级以上大风。那天,风沙又一次清洗了陈城公社湖塘大队,第一时间赶来视察灾情并立志要改变现状的谷文昌,在问计防风治沙的方法时,听说了社员蔡海福在沙滩上带土种植西瓜获得成功的消息,马上登门拜访。此时,他在这个“沙滩无草光溜溜,风沙无情田屋休”的荒岛上领导植树造林,已历经六七次的失败,仍在屡败屡战!

  听说来者乃县里最大的官,农民一时的紧张和不知所措可想而知。但眼前这位离得很近的“大官”衣着朴素,脸庞清瘦黝黑,额宽颧耸,眼眶微陷,实在看不出与农民有何两样,他笑容可掬,讲话亲切和气,一声“老哥你好啊,饭吃了吗”,连同随后递上的烟,让蔡海福一身紧张慢慢放松下来。一通交谈,谷文昌喜欢上了这位大他两岁、性格爽直、吃苦耐劳、技术好本领强的农民。

  其时,南下干部们进岛遇上的第一个大难题是语言不通,交流不畅,和百姓交谈犹如鸭子听雷公。谷文昌提出:少说多做,少辩解多鞠躬多微笑,以实际行动让百姓了解和相信党的政策,在交流中学听学说闽南话。这么些年来,河南口音浓重的他就这样以身作则,绞尽脑汁地掌握了当地一些日常用语,在以民为师的沟通中顺畅多了。

  蔡海福只当县委书记纯粹路过,礼节性做客,岂料书记每每下乡到湖塘村一带,都少不得上门聊天。两人一同抽着自卷的土烟,谈论起植树育苗来就没个完,还经常卷起裤脚,一起探风口、查沙源、找良策。

  一次,沙滩近旁似乎遗世而立的几株苦楝树吸引了谷文昌的眼光,他忍不住问:“老哥你说这苦楝树真不能大面积种植?”

  “这苦楝树一到秋冬就落叶,起不了挡风固沙作用,命也不长,六七年光景,种多了也是白搭。治沙不讲方法不行。前年县里大建沙坝和防沙堤,显然小看了东山的风沙,这风沙比老虎还凶,堤坝再高也能飞上去,能有多大效果?所以还是得种树,得找到合适的树种,得有专门的方法。”

  谷文昌深有感触:“是啊,也怪我们当初没多向老哥请教,劳民伤财了。”

  一路奔走,不觉暮霭沉沉,满天的星星提着闪烁的小灯笼,在为摸黑而行的他们照明。

  谷文昌成了蔡家常客后,有时也留下吃便饭,番薯汤配咸萝卜干。他并不白吃,隔段时间就要给些粮票和钱,说是交伙食费,其实也是变相的接济。如拒收,他就生气:“你不收下,我今后就不来你家吃饭了!”

  他和蔡海福的话可真多啊,有时讲得蔡海福的妻子女儿都熬不住了,满天的星斗在她们的眼前睡去又醒来。好几次他们还同住一室,哪怕室内味道再不好,都不在乎。他们就这样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

  一天,谷文昌把一包沉甸甸的东西交到蔡海福手中,一脸的郑重,如同交托稀世珍宝。这是他派人从广东电白县带回的木麻黄树苗和种子,请蔡海福试种和育苗,并说:“澳角妇女说‘好布自己织,好子自己生’,说得真对,想要好种就得自己培育,老哥,这回就看你的啦!”

  那时,地区和省里头都没有什么木麻黄种子,辗转多地才求到,弥足珍贵。在植树上已有过数次失败的谷文昌,如此重托,寄予了多大的信任啊!蔡海福暗暗发誓,决不辜负。

  很快,蔡海福就在沙地上建起苗圃园,搭起简易寮棚,平时就住在寮内。他真是拼了,为了育种没日没夜工作,好几个冬天雨冷风大,还拉着妻子女儿和一排树围坐一起,吃饭时似乎都能听见种子发芽的声音。

  育种过程的漫长、寂寞与清苦,谷文昌心知肚明,所以不时过来陪同。每次见面,他们诉说的都不是彼此的艰难,只要一说起欣欣向荣的苗木,两人眼里就发起光来,照见了对方的心。他们都知道对方把心交给了树林,交给了东山,一交就是一辈子。

  当沙地上冒出一片绿油油的树苗时,谷文昌闻讯赶来,眉开眼笑:“老哥,你为东山造林立大功了!有了它们,不仅能生出千秋叶万年根,还能让这一带荒岛变得郁郁葱葱、山清水秀啊!”透过眼前的滚滚黄沙,他们似乎看见了绿洲。

  谷文昌和蔡海福一次次试种和观察,一天雨后终于在几处沙丘旁发现了又一个让他们狂喜的奇迹:厚厚的沙堆上挺直了一排嫩绿的生命,骄傲地伸展着一簇簇丝线般的针叶。原来木麻黄虽耐旱,却又喜水,凡是雨天栽种的,两三天就能生根!木麻黄扎根东山之谜,一点点揭开。

  湖塘村的干部群众问蔡海福:“老蔡,你与谷书记是什么关系啊?”蔡海福爽朗回答:“我与谷书记结的是树仔缘!”

  一天,谷文昌带上刚好下乡到陈城公社的妻子史英萍,一起来苗圃看望蔡海福。得知蔡海福独生女蔡凤娥已是公社的劳动能手,谷文昌高兴地说:“老哥老嫂,只要你们同意,我们也把凤娥当亲闺女看,今天就认下了!”因家境贫寒从没上过学的蔡凤娥,从此对谷文昌夫妇以阿爸阿妈相称。

  沙荒植树,各地办法不一。白埕大队先打穴,然后挑来池塘泥,最后栽树。这样种树大多能活,但费工,也没那么多池塘泥。比较来比较去,谷文昌还是觉得蔡海福创造的树苗带土之法最好,方便省事不说,幼苗还长得粗壮,移植后成活率也最高。

  蔡海福创造的沙地“带土造林”经验,被谷文昌推广到了全县。谷文昌带头,一次又一次,按照蔡海福的现场技术指导,先用泥浆包好树根,然后放入挖好的坑内,再填上泥浆,用脚踩实,浇上水。

  这些留下了他们脚印的沙地上,种一株活一株,栽一片成一片,千年的沙荒慢慢有了生命的三魂七魄。

  “谁要伤一棵树,就是伤我的胳膊;谁折断一根树枝,就是折我手指”

  小面积沙荒造林成功了,新的困难也杀将而来:种苗不足。大面积造林需要的种苗不能光伸手向上级等靠要,只能奋发图强,排除万难。组织社员到外地深山采摘种子;发动各队自办苗圃;甚至牺牲一点眼前利益,拿出些宝贵的耕地来育苗——在这当中,蔡海福创造了在沙地育苗、就地造林的“蔡氏经验”,让全县植树造林运动再没有“断片”之忧。

  湖塘村的苗圃基地走上正轨后,谷文昌深感蔡海福这个“土专家”负责敬业,征得林业等部门同意,擢拔他为赤山林场林业队长兼技术员。县林业科有人大惑不解,这样的大老粗能行吗?谷文昌肯定地回答:“我了解老蔡,他在育苗造林方面是土专家。”

  木麻黄一旦成活,护理得当,就如雨后春笋般长得勤快,不过三四年就能初长成。谷文昌欣喜而呼:木麻黄就是东山人民的“生命林”,我们要像爱护孩子一样爱护它。

  有几次,谷文昌邀蔡海福随同检查,遇见歪倒的小树就亲手扶起,看到该剪的枝杈就用随带的剪刀随手剪掉;遇见被人为折损的树,他岂止是痛心疾首,往往还出离愤怒。木麻黄在这个外来的县委书记眼里,如同金枝玉叶啊!逢人就说:“谁要伤一棵树,就是伤我的胳膊;谁折断一根树枝,就是折我手指。”世系东山人的蔡海福动容之中,能不爱树如命!

  蔡海福完成使命回湖塘时,谷文昌塞给他一包饼干。那天回到家,看到饼干片在妻女嘴里化尽,蔡海福的泪水溢出眼眶。老婆惊问咋了,他说:“我听谷书记的通讯员说,这包饼干买来后,他老婆孩子饿了,哪怕得水肿了,都没得舔一口呢,倒叫我们家给分吃啦!”

  在植树、护林上,谷文昌和蔡海福观点近乎一致。合着蔡海福等人的建议,谷文昌提出各公社各大队甚至各生产队都要建立林业队,队员们专事造林、管林,享受平均工分。由此,62个林业队渐次建起,护林员最多时高达1100多名。

  县里还专门下发红头文件,实行“护林有功者奖,毁林者赔偿”的奖惩措施,种树还要管树在全县上下形成共识:下雨就要冒雨种树;天旱时幼树不返青,哪怕头顶烈日、磨破肩膀、细沙把脚烫得起泡,也要挑水浇树;大风天气要及时把吹歪了的树扶正;肥料不足,就到海里捞小鱼小虾积肥喂幼树……那份爱树之心,虔诚得恐怕树神都要为之感动了。

  蔡海福也兼任林业队长,不论台风暴雨、天寒地冻还是夏日炎炎,他都提着马灯或打着手电筒,整夜巡逻。耿直的他,不管逮着谁损公肥私,都要立即制止,或向上级报告。他因此得罪了不少人。

  谷文昌不止一次说,东山的绿化,蔡海福功不可没。面对慕名前来采访的各路记者,谷文昌总是谦逊而中肯地说:“植树造林好比是一场人民战争,光靠指挥员,不能打胜仗,你们要多宣传第一线造林大军的事迹,树立榜样,用典型引路,建议你们去采访蔡海福。”1963年,《福建日报》在头版显要位置刊登了蔡海福的先进事迹,并配发了他披笠荷锄在林地的照片。东山群众学有榜样,自发性的造林活动蔚然成风。

  1964年4月,谷文昌调任福建省林业厅副厅长前,特地来蔡海福家住了一晚。谷文昌说:“老哥啊,这次我沿途看到很多路段的树都长得茂盛,形成大树荫了,隔着路都凌空牵手,今后夏天在路上走,都可以不戴斗笠不打伞了。”

  他们为艰难困苦玉汝于成的胜景而振奋,一个晚上说的都是绿化,郑重地拜托,庄重地承诺。

  “你就放心去管全省的林业吧,这里的一草一木我一定替你看管好!”

  “等到我们东山的树像米一样多,品种像鱼一样丰富时,老哥你最想要什么?”

  “死的时候,能有一副寿棺就好了。”

  “照海福老哥的名字,该有这份福,该是福如东海啊……”谷文昌喃喃地说。他知道,在寸木寸金的东山,贫苦人家死后大都是用草席草草掩埋了事,个别有钱人也只能想方设法从其他地方买棺木。能有寿棺入葬,是许多人可想不可即之事。

  “万一我活不成,你们有机会见到谷书记,就说我没有对不起他”

  在谷文昌的举荐下,蔡海福先是戴上了省劳模的大红花,继而又成为华东地区造林模范。1964年《解放日报》刊载了《英雄造林锁沙虎》一文,称蔡海福是“东山县造林的带头人”。谁都知道,东山县造林的实际带头人是谷文昌,只是他从不揽功。

  两年后,“文革”突如其来,他和谷文昌都经历了一场劫难。

  1967年的一天,谷文昌被东山“造反派”从省城押到东山顶西村。蔡海福赶了很远的路去看望,再三恳请他住自己家。谷文昌领会蔡海福的好心,却更担忧东山林业会不会出现乱砍滥伐,叮嘱道:“老哥你快回去,今后别来看我了,把护林工作做好了,就是对我最大的安慰。”

  蔡海福知道谷文昌烟瘾不小,到不远的摊点买了两包烟再折回给他。谷文昌推辞不过,就从口袋里掏出两块多钱递上,蔡海福哪肯收。谷文昌说:“老哥你知道我这个人,收了礼物睡不着觉,再说你从早干到晚,一天工分也不过三毛钱,你不收钱我就不收烟!”硬是把钱塞到他手里。

  不久,谷文昌被押到湖塘村批斗。蔡海福恳请准许谷文昌到他家吃一顿午饭。这些“造反派”都是东山本地人,把谷文昌从动荡的省城“押”回东山,原本就是变相的保护,一见贫农劳模出面,自然也就顺水推舟。

  看到几年不见的谷书记消瘦不少,蔡海福妻子和女儿泣声一片。谷文昌也感动地流了泪,却极力安慰,说组织很快就会把事情弄清楚,希望她们坚强,一定要看护好来之不易的绿化带。他担心连累蔡家,草草吃过午饭后,说什么也不肯久留。蔡海福拗不过,只好悄悄地往他口袋塞了一包烟。

  蔡海福“执迷不悟”地替“走资派”说话,加之在长期护林中得罪了一些人,也遭受了厄运。有次眼见奄奄一息了,家人伤心中,都准备锯下古式床的顶篷和屏风为他钉做一副简易棺材了,没料他像尚未完全枯萎的木麻黄竟又挺了过来:“我不能就这么死了,谷书记的任务还没完成呢!”

  缺钱医治,甚至连煎药的木炭也买不起,蔡海福拖一身病体,伛偻着身子看树护林。数九寒天,他也披一件民政部门救济的棉袄,头戴侄儿复员时赠送的棉军帽出门巡视。活着,只为等谷文昌平安回来。他深信,只要谷文昌在,东山的绿化就不会毁于一旦,心血就不会付之东流。

  人说独木难支,可他这根独木却一天天、一年年苦苦地撑着。他连后事都向亲人提前交代了:“万一我活不成,你们有机会见到谷书记,就说我没有对不起他。”

  望眼欲穿中,1972年的一天,谷文昌终于又一次出现在屋前,远远地亲切地叫着老哥。两人互相拉着对方的手,那样长久,那样深情。得知谷文昌已从下放的宁化县调回龙溪地区当林业局负责人,他笑出了泪花。

  谷文昌搀扶着劫后余生的蔡老哥走出屋,边晒太阳边絮叨林事和家事。此时蔡家来了上门女婿,已有第三代,全家却仍然蜗居在那间阴暗潮湿、当年被戏称为第二大队部的小瓦房里,墙壁被灶烟熏得漆黑,外墙裂开蚯蚓般的缝,冷风呼呼而来。谷文昌看在眼里,难过在心里,当场把身上的钱强塞给蔡海福,随后又出面找地方民政部门,说蔡海福是造林模范,要特殊照顾,帮他修建住房。

  有一次,蔡海福应邀到漳州参加完林业会,谷文昌让他上了自己的车,开进南靖县伐木场,要他挑选杉木。谷文昌说:“老哥你一生种树,总得为自己预备寿棺呀。当年我离开东山时,你不是表达过这个心愿嘛,这事我无论如何都得管!”

  蔡海福不意谷文昌未忘十年前和他抵足而眠时的那番对话,情知被谷文昌“骗”来南靖,却也有自己的“骗术”:“人还没死就买棺材,这个不吉利呢。”

  这事在东山传开后,有人说他傻,蔡海福激动地反驳:“谷书记当那么大的官,负责林业那么久,家里却没有一件像样的木家具,怎能让他掏钱加重负担?再说人死万事休,要个寿板又有多大意思呢!”

  而后,谷文昌又请蔡海福到漳州治病,蔡海福婉言谢绝后,谷文昌仍坚持让人送来必需药品。此后,只要听说蔡海福夫妇甚至女儿蔡凤娥身体不好,谷文昌总要想方设法和史英萍同去探望,像是走亲戚,不时送上自家省吃俭用节约下来的钱和粮票。

  1978年5月,蔡海福病入膏肓。谷文昌急急坐了三四个小时车,来到东山蔡家。他一把攥紧蔡海福枯瘦无力的手,开口即哽咽:“老哥老哥……”

  “我没活头了,希望谷书记长命百岁啊!”见到日思夜想的谷文昌,蔡海福老泪纵横。

  谷文昌也是泪流满面,紧握着命若游丝的农民老哥之手,问最后的心愿。

  “没了没了,这辈子能遇上你,能为东山植树造林,值了!”

  蔡妻一旁含泪代答:“他种了一辈子树,身后能有副寿棺就好。”

  “别听她瞎讲!”蔡海福挣扎着制止。

  谷文昌感动而心酸,毫不含糊地说:“老哥请放心,这事我无论如何都管定了!”

  未久,谷文昌心中的这棵“树”倒下了,有泪不轻弹的老八路泪如散珠。他亲自批了0.35立方米杉木,为这位种了一辈子树的造林模范做了副棺木,让他得以在寿板中安眠。农民蔡海福能享受此等待遇,在那时的人看来,也算是人如其名,福如东海了。

  1981年1月30日,谷文昌在龙溪地区副专员任上积劳成疾逝世。6年后,东山人民把他的骨灰从漳州运回东山。蔡海福心目中最好的干部、最美的劳动者,今后就永远躺在他们曾一同植树、如今被定为国家级森林公园的赤山林场,如秋叶般静美。继而,谷文昌纪念馆也坐落于此,成为“全国爱国主义教育示范基地”。在“先祭谷公,再拜祖宗”的新风俗中,人们的耳畔似又回荡着他们那串远去的笑声。

  是的,那年头,东山本没有几棵树,种的人多了,树也就多了;东山本没有林,守护的人多了,这才成了林。携手走进林海深处的县委书记和他的农民兄弟,想必更能听懂木麻黄的树语,用快乐的声音对着群山合唱。

  (作者:钟兆云,系福建省作协副主席)

  《光明日报》( 2021年01月08日 14版)

责任编辑:钟培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