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州出了个“真鸟囝天团”

　　Radium郑天镭（右）和林昊宇专注福州话活化与推广。

　　福州话输入法的电子词典——榕典。

　　福州晚报记者 翁宇民/文 陈暖/摄

　　天团，常用来指演艺圈中最出名最具有影响力的偶像团体。近期一个“真鸟囝天团”，也频频出现在福州人的视野里，但此天团非彼天团。

　　3月以来微信公众号“真鸟囝”，密集推送了一波关于福州话的内容，其中有福州话俗语阐释，也有福州话读音课堂。这些专注方言活化与推广的推送，署名均是“真鸟囝天团”。它们的表现形式活泼时尚，夹杂在一众疫情新闻中，像是一群奔向春天的小鸟，掠过福州的街巷。

　　“真鸟囝”是福州话中鹊鸲的叫法，这是福州人最常见也最熟悉的小鸟。选择这个名字“出道”的小团体，背后是一群怎样的人？记者日前辗转联系上了“天团”的两名主力成员。

　　“真鸟囝天团”是个什么团

　　Radium郑天镭，90后，2014年从福州一中通过计算机竞赛自主招生进入复旦大学，毕业后到悉尼工作，现在是一名程序员；子善，真名林昊宇，就读于安徽大学文学院，还是大三的学生。若不是因为疫情，这个四月，他们本该一个在澳大利亚，一个在安徽。

　　但“天团”并不只有他们两人。“公众号目前主要是子善、雀神在做《闽语入门》的课文，我在做熟语系列。之前的福州话对话教材还有电影导演林叶帮忙做教材和视频。”Radium说。

　　除了通过“真鸟囝”助力福州州话的活化与推广之外，他们目前还在着力打造一个福州话输入法的电子词典——榕典（http://yn?gdieng-staging.mindong.asia/）。“主要是子善做词表、我做程序开发，目前有四五位朋友帮忙一起做。还有几十位志愿者参与了输入法的词典数据电子化。”

　　其实，“真鸟囝”并没有严格意义上的组织，他们是通过网络“松散”合作的一群年轻人。Radi?um说，“我们做的事情不一定都以‘真鸟囝天团’之名发布，一起合作的人也不一定讲究是不是‘真鸟囝天团’。福州话保护需要做什么，谁愿意做，怎么方便，就怎么做。”

　　天团“出道”的理由

　　福州话对于Radium、子善这一代90后福州人来说，是熟悉而又疏离的存在。在他们的成长过程中，福州话的使用情境日益稀少，长辈们也大多不会强求他们“继承”乡音。反而是因求学离开了福州，他们才渐渐感受方言的可贵。

　　Radium说：“从福州一中毕业后，我去了上海，又去了香港、广州，最后到了澳洲。我了解到了不同地方多样的语言文化，更见到了‘讲粤语运动’等语言保护运动。于是我开始想，能不能为自己的母语做些什么？”

　　子善也是如此。“在长大的这段时间内，我渐渐认识到闽方言自身的魅力，并开始思考新一代青少年与地方文化之间的关系——我们要成为什么样的人？仅仅只是故乡的过客，接受教育，然后前往异乡求职、谋生；或是像祖辈一样扎根于福州，真切地和这座城市产生关系，塑造这座城市的文化。由此产生了保护福州话的想法。”

　　“俗话有言，‘离祖不离腔’，方言可以说是一方文化的根基所在，倘若福州方言消失，那么对建构在其上的闽都文化的危害不言而喻。中国人都是讲究文化传承的，都对自己的故土有着深厚感情。应该说，是这种内在的情感让我们走到了一起。”子善补充道。

　　年轻范的“福州话保育”

　　公众号“真鸟囝”的说明是：福州话保育，吸引更多年轻人关注与使用福州话。记者注意到，自2019年起，公众号“真鸟囝”就开始有零星的推送。但实际上，他们的福州话“保育”早就开始了。

　　自称码农的Radium曾请外婆“献声”，将《福州方言熟语歌谣》用程序写成了“福州话熟语大全”App。他们还开发了一个“真鸟囝”输入法，输入汉字，就会出现相对应的福州话阐释。去年，又上线了网站“榕典”。这是子善和Radium花费了几个月的时间构想并逐步搭建起的闽东语查询网站，它“适配”的是年轻一代的思考方式与使用习惯。

　　Radium说：“我们目前只是搬运工，将旧有的词典进行电子化和数字化。我们并没有自己编写，只做一些小修订和纠错。将来如有机会做成像维基百科式的众人参与编写的词典，则会让更多人一起参与。毕竟语言是在时刻变化的，印出来的词典不会涵盖还未出现的新词、新用法，词典作者一己之力也很难广察各地不同的口音，但是通过互联网，这些将变得有可能。”

　　今年初，他们还办了一个福州话保护者网络小聚“南风天”，探讨“福州话视觉转化设计”等话题。

　　如何吸引年轻人重新学习福州话？“我们的选择，就是制作一些基本的入门教程，让年轻人能够学得会、用得上。我们现在把教程发布在微信、知乎、B站等年轻人爱看的平台上，日后还会制作网页与App。”

　　他们“逆行”的意义

　　在方言随着时代不可避免走向式微之际，“逆行”花费精力保护方言有多少现实意义呢？Radi?um和子善认真而郑重地回答了这个问题。

　　Radium说，“母语危机”是一个全球的问题。但是庆幸的是，世界不同地方的“母语意识”也在觉醒，“我看到许多保护本土语言的组织，特别是年轻人组织的涌现。所以保护语言多样性这是一项全球正在升温中的运动，我希望未来我们福州不要缺席。”

　　“近几十年来，有一种论调，认为方言的存在会阻碍交流，只要消灭了方言（语言）的多样性，就可以达到大同的理想境界。其实不然，由于所学专业与这方面有关，我可以做一个简答。实际上，方言（语言）之所以会诞生，原因有二，其一是地理上的阻隔；其二是社会的分工。只要不消灭这两个因素，方言（语言）便会生生不息。因此，时代变迁会导致方言式微其实是个伪命题，因为二者是不可能完全消灭的。”子善说道。

　　“中华文化这棵大树之所以茂盛，是因为枝叶点缀了它的主干。地方文化就是枝叶，倘若枝叶凋零，那么主干必然也无法独善其身。故而，保护方言并不止有学术上的意义。”

　　两位年轻人都对方言保护的未来有明朗而坚定的期许。

　　Radium说，“福州话保护（或者任何语言的保护），终极目标就是：让年轻父母愿意且有能力将福州话传给下一代。我们做的任何事情，最终目的都是希望更多年轻人接触福州话，不会讲的学会讲，已经会讲的更愿意讲，这样才能一步步实现福州话代际传承。当然这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需要社会各界的参与，而且要和时间赛跑。我们也只是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而已。”